双花昊远段子②

*古风架空

*写完看看觉得也全须全尾的不过我懒得想标题了姑且当它是个段子吧

*其实是个番外……正文已坑勿念(*/ω\*)                                                 



春光正好。

百花谷的花开得也正当好。

 

鹅黄浅红茶白绛紫,漫山遍野都是明艳至极的春色,远近高低重重叠叠,风吹过时,花瓣就打着旋儿从枝头悠悠飘落,沾在水面上起起落落、浮沉不定。就这样,一场倏忽而起又倏忽而止的缤纷花雨就混着清浅溪水,往下游而去了。

溪边浅滩一块大青石上,孙哲平双臂交叠垫在脑后,躺在明媚春光中闭目小憩,一派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惬意姿态。

百花谷的掌剑大弟子难得摆出这么一副做派,可偏偏有人不肯让他安生。张佳乐坐在离那块青石最近的一颗树上,怀里兜了一大捧花,叫一声孙哲平的名字,就拈起一朵花往孙哲平身上弹去。这人一手雷火暗器的功夫独步江湖,要论目力之佳手劲之巧,天下间恐怕也挑不出三五个人来与他相比。那一朵朵开到正当好的春花就这么接二连三地飞弹而下,准确无误地落在孙哲平额上同一个地方,滑开一抹又一抹的、同样姹紫嫣红的春日色泽。

第十八朵花砸在自己脑门上之后,孙哲平终于睁开眼。

“有话就说,有架就打。”孙哲平慢慢撩起眼帘,冲张佳乐投去一瞥,又慢悠悠重新合上双眼,他一直平躺着,脖颈处一动不动,那个原本淡定自若的神情这么做出来就显得格外滑稽,从张佳乐的角度俯瞰下去,简直像仰头翻了个白眼,“若是无事,就下来陪我躺会儿。花都好好地长在树上,糟践它们做甚。”

“其实我刚从莫老头那里过来。”张佳乐像是没听见他说什么,一边说话,一边又弹了朵海棠花下去。

这次孙哲平还是不躲不闪,可那朵花飞至他眼前三尺处时,忽地在半空中毫无征兆碎裂两半,一左一右落在两边。

“师兄,这可就没意思了。”张佳乐笑了笑,拍拍手站起身来,将怀中残花全扫了下去。他那一拂之中带了暗劲,一捧五颜六色的花朵都被震得瓣瓣碎裂,细碎花瓣混着芬芳袭人的金蕊,纷纷扬扬撒开一大片,树下人根本避无可避,转瞬间,前襟就沾上不少斑杂碎屑,花粉花蕊花瓣,什么都有,多嗅一下,都要被激得连打十七八个喷嚏。

孙哲平倒也不生气,只说,“师父要看见你用这手法摘花除草,想来也觉得有意思得很。”

张佳乐只笑,笑够了,才重复一遍,“我从莫老头那里过来。”

语气沉静凝滞,再无半分戏谑之意。

“哦,”孙哲平也起身,仰头看着他,“楚辰怎么样了?”

“能下地了。”张佳乐说,“我是说,刚才我去莫老头那里……听莫老头说、说你揍了唐昊那小鬼头一顿?”

果然是为这事来的。孙哲平心道。

张佳乐跟他遮遮掩掩兜了半天圈子,孙哲平却懒得费那个神,单刀直入反问一句,“心疼了?”

“心疼你女弟啊!”张佳乐又想砸他,可这株树上的花都被他揪光了,摘叶子又显得太过粗鄙,只好作罢,“人还是小孩子,你倒也真下得去手。”

孙哲平不以为意,“你拿他当小孩,他在你眼中就一辈子都是小孩。你跟他讲道理,他未必听得进去你那些道理。倒不如结结实实揍上一顿再说,起码长个教训,也好知道何事可为,何事不可为。”

张佳乐听得一愣一愣,半响,才说,“我、我又不是没罚过他。”

“不痛不痒关几天静室,你那也叫罚?”

 

前代谷主订下的规矩,百花谷寻常弟子无故不得出谷。一干小辈中,唐昊年纪小小,性子尤为桀骜不驯,从不把门派规矩放在眼里。老谷主长年闭关,向来都是张佳乐代为操持谷中大小事务,他也曾搬出谷规罚过唐昊几次,不过都没什么成效,待得几日之后风头过去,若是左近又出什么新鲜事,唐昊照旧偷溜不误。

不过今日也合该唐昊倒霉,一出百花谷就在官道上撞见孙哲平风驰电擎打马而来。孙哲平离谷半年有余,居然还记得唐昊此人,立刻就把唐昊拎回百花谷,又当着一众弟子面前说,“小子,我知道你是个不守规矩的,我也不跟你说那些规矩,我这重剑就是规矩,你要是能赢了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去,便是把万华堂的梁子给砍了,我也不说半个字。”

其后发生的事,大概也只能用惨不忍睹四字来形容了。

张佳乐听说此事后立刻跑去找莫老头,结果来得太晚,唐昊已经被遣回东苑闭门思过去了,他挂念唐昊的伤,干脆直接寻着孙哲平一问究竟。孙哲平倒是会安慰人,跟他说,“都是皮肉伤,十天半个月就养好了。”

“居然连‘葬花’都动了……”张佳乐嘀嘀咕咕。他站在树梢头,左手攀着根细枝,右手揣在袖里不知捣腾什么,整个人轻飘飘浑没半分重量般,随着枝叶起起伏伏。孙哲平跟他说了半响话,只觉得后颈酸得厉害,忍不住开口道,“你先下来再说——干脆咱们过上几招?”

“跟你过招就好比左手摸右手,有什么意思。”张佳乐一个劲摇头。

孙哲平嘿嘿一笑,“那可未必。”

张佳乐眼睛一亮,“你又创什么新招了?”

“这次去武林跟老叶打了三天三夜的架,有点新念头,想着回来跟你一起参详参详。”

张佳乐大半张脸匿在树荫里,又逆着光,眼底光芒明明灭灭闪烁不定,忽道,“好……我还是先去东苑看看……”

“随你。”孙哲平一扬手,冲张佳乐抛了个东西。张佳乐手掌一翻稳稳接住了,掀开盖子才发现是盒药膏,色作冰白,嗅起来也没气味,竟不知道是用什么东西熬成的。

“这是做什么用的?”张佳乐奇道。

“老韩送的,说是他二当家新调配的伤药,正好在那小子身上试试。”孙哲平说。

张新杰制出来的伤药自然是一等一的好东西,张佳乐笑眯眯揣在怀里,忍不住感慨一句,“老韩还真是找了个好帮手……”

他忽然压低声音,追问,“那今年你还去青州不?”

“秋天再去。”孙哲平沉声道,“草黄马肥,今年北疆又不安生。”

良久都再无回应,孙哲平抬眼四顾,只闻得花香依旧,人却已经看不见了。

 

******

 

“痛不痛啊?”邹远捧着唐昊右手腕,一脸担忧地左看右看。

唐昊开始没回答他,一双眼睛依旧直勾勾盯着房梁,过了一会儿,才从鼻腔里低低哼了声,“不痛。”

平日他在张佳乐那里隔三差五就吃点小苦头,每次都要在邹远面前哼哼唧唧抱怨半天,拖着邹远给他换药。这次人直挺挺躺床上动弹不得,反而再不吭气了,邹远也不知道包扎时有没有弄疼他,只好愈发地小心翼翼起来。

唐昊身上落了不少皮肉伤,右手腕也折断了,又红又肿好大一圈,莫大夫给他正骨时邹远就在旁边守着,眼瞅着他明明疼到眼神都飘得找不到方向,还是咬紧牙关一声不吭,额头上冷汗憋下来了。邹远看得又心疼,又难过,还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等几位师兄把唐昊送回东苑时,邹远已经跑进跑出帮忙收拾好了,又搬个条凳坐床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唐昊说话,哄他闭眼休息。没想到只过了半柱香功夫,唐昊就一副半拉着眼皮要睡不睡的样子,邹远这才想起来,莫大夫跟他说了的,这次用的金创药里掺了点安神助眠的药材。

其实邹远也有点昏昏欲睡的意思,也不知道是春日午后犯困还是跟卧房里闷着被药性催出来的,困倦中,隐隐约约听见唐昊嘟囔一句,“我睡不着。”

邹远还没完全转过念头来,唐昊没受伤的那只手又伸过来拉着他,特别理直气壮地提要求,“你陪我。”

于是邹远就只好踢了鞋子爬上床,开始他怕压着唐昊伤处,睡得远远的,后来不知怎么又翻身过去,半梦半醒间,感觉唐昊也凑过来,手脚搭在他身上,几乎快把他圈进怀里。

“是不是很疼啊。”邹远都快睡着了,还挂记着唐昊的伤,也不知道是问唐昊还是自言自语地说梦话。

其实还真挺疼的,又疼又痒,难受到恨不得能把创口皮肉给撕扯下来,不过莫大夫给的药似乎还真起了点作用,那一缕凉浸浸的触感渐渐渗进血脉,唐昊整个人都被拽进半是痛楚半是混沌的梦里,说不清全身上下哪里是清醒哪里是迷蒙,循着本能“嗯”了一声。

“莫大夫说,睡一觉就好了。”

“嗯。”

几乎是无意识地,唐昊又凑过来一点,这下两个人就靠得更近了,也能把彼此那些口齿不清的呢喃听得更清楚一些。唐昊呼出的热气悉数喷在邹远耳后,邹远没察觉,依然口齿不清又格外认真地劝他,“以后别这样了……外面有什么好的……”

“有山,有水,有房子,有人。”唐昊想了想,回答道。

“那和谷里也没什么不一样的啊……”邹远整张脸都埋在软枕里,昏昏沉沉地反驳。

“不一样的,你看了就知道了。”唐昊低声,“以后我们一起去看。”

“好啊……”邹远迷迷糊糊地说,“等以后……我们一起去看……”

 

******

 

张佳乐轻手轻脚推门而入,看见那两个孩子已经睡着了,头抵头,肩并肩,四肢纠缠在一起,好像一辈子都没办法拆开来。

他倚着门框看了一会儿,安静地笑了笑,从怀里摸出那盒药膏轻轻搁在在窗下香案上,悄无声息地,就转身出去了。

 

 

彼时春光正好,春华正盛,山间溪水涨落不休,一如来日时光悠长。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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